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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彩虹合唱团:只是不想被掏空

    信息发布者:叫我贝贝
    2017-03-22 10:42:20   转载

    任何一个不想被生活掏空的人,都有过被掏空的过去,以及相对自由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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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张士超》与《感身空》走红之后,商业运营开始之前,彩虹室内合唱团的中间状态依然欢快,自在。金承志说:“我是一个在看似不起眼的地方,追求小额度的自由的人。这种自由不干涉别人,也不破坏别人。”任何一个不想被生活掏空的人,都有过被掏空的过去,以及相对自由的未来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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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独家探班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

     

    走红之后

     

    10月5日,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(下文简称彩虹合唱团)结束一场音乐节的表演之后,负责伴奏的“老外”吉他手特意走向指挥金承志,大声地告诉他:“没想到你们名气这么大!”排练时,这支外国乐队的乐手们以为这只是一支普通的合唱团。

     

    这场在半露天环境举行的音乐节有三千多名观众。金承志举起右手,从左到右把观众分成三个部分,让大家跟着他的手势唱起来;合唱团团歌《彩虹》响起时,两千多人一起打开手机的闪光灯;一位男粉丝还把金承志的童年照片做成了人形背板。不过,最引人注目的听众,是彩排时出现的一位墨镜男,他留着花白胡子,脸型稍长。此人是李宗盛。

     

    对于中国观众而言,彩虹合唱团的走红已经是年初的事情了。在B站上,他们第一支走红的歌曲《张士超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哪里了?》(下文简称《张世超》)的播放次数是181万次,后来居上的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则被播放超过258万次。大半年过去了,人们对彩虹的关注点也从单纯的搞笑和情绪抒发,逐渐转向合唱这一曾经带有浓郁政治气息的艺术形式——毕竟,彩虹合唱团的大多数歌曲还是保留了古典风格。

     

    公众高浓度的专注也让彩虹合唱团不得不学习面对新的环境:采访、演出邀请、商业合作、综艺节目邀约,蜂拥而至,合唱团运营负责人之一许诗雨的邮箱爆掉了,“不少音乐综艺节目都找过我们”。

     

    2016这一年,也是许诗雨说“对不起”最多的一年。“刚接到商业邀请时,因为团员们要上班或上学,时间很难调配,不得不放弃了一些机会。至于想借机炒作,搞噱头的案子,我们还是推掉了。”这个思路清晰的杭州小伙曾经学习艺术管理专业,他和一些团员正在谋划彩虹未来的发展。

     

    “未来的规划,即使现在说出来,或许明天也会变,”金承志说,“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做得到的部分做好。即使有一天,彩虹这个名字非法了,我们会叫葫芦合唱团,这群人也会在,音乐对我们的影响还会在。还有很长的时间,我们可以去调整,去飞,去降落,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有负担,更不害怕失去。”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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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参加这次音乐节之前,彩虹合唱团为一部电影演唱过推广曲,参加过一次聚集了国内大多数娱乐明星的慈善活动。从现场表演视频来看,慈善活动上的演出反响并不如音乐节。毕竟,同样听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,演艺圈的大腕们未必有老百姓来得感同身受。

     

    虽然师出专业音乐院校,金承志和他的伙伴们却习惯用“圈外人”来称呼自己——团员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或学业。每周一次,这些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聚集起来,男团员穿着黑色的团服,女团员几乎都化着妆。他们每周排练三个小时,等待半年一次的上台演出。

     

    团员们一起分担演出售票、曲目准备的压力,也享受音乐和志同道合带来的愉悦。作为指挥和组织者,金承志则负责解决场地和演出的场租,他不收团费,有时候还要免费给团员们上声乐课。

    走红之后,不仅金承志收获了一众粉丝,团员们也有了自己的迷妹和迷弟。在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的视频中露出酒窝的中中被网友称为“酒窝小哥”,在音乐节表演当天,一位从安徽赶来的姑娘向他送上了礼物和信件。此前,这位姑娘把中中的九百多条微博全部点了一遍赞。

     

    尽管曝光量不多,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彩虹总是能调动起观众的情绪,比如这次音乐节。虽然现场的传声技术不适合合唱,演唱效果不是特别理想,“这个时候,音准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。”金承志在舞台上说,尽管他一向强调音准,连合唱团团服T恤的背面,也赫然印着“音准第一”四个大字。

     

    不过,就像主持人两次误把金承志叫成金士杰,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——歌声是主角,傍晚很迷人,这就够了。

     

    曾经被掏空

     

    在上海,汾阳路复兴中路附近的路网就像是梧桐树叶上的叶脉,纵横纤细,上海音乐学院则是脉络上的一个深结。如果说金承志是彩虹的精神核心,音乐学院就是彩虹的地理核心。金承志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,男团员们几乎都在他家住过,在他离开上海时帮忙照料宠物猫龙哥。金承志与女团员的关系则熟悉到可以一起讨论“女生之间的话题”。

     

    无论金承志还是彩虹的其他团员,都多少带着校园的影子。他们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,在读大学时甚至更早就开始合唱。金承志平时习惯用轻松的方式与团员们打交道,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丰富的表情与动作,试图让对方感到愉悦与放松。对媒体也不例外,采访时,当我们结束了一个问题,快速进入下一个问题时,他瞪大眼睛,把眉毛高高挑起,略带委屈地说:“啊,我刚刚说得那么抒情,那么好,你们居然切得这么快啊?”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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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剥去表情与动作,1987年出生的金承志的话语无异于任何一位充满激情的年轻艺术家,偶尔还有一些青涩。

     

    用上海另一家民间合唱团,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指挥洪川的话来讲,金承志在读书时是“圈内闻人、青年才俊”。不少如今的彩虹团员,都是在大学合唱团的时候通过作品认识金承志的。

     

    那时的金承志因为作曲闻名,而非指挥。他带过数十支合唱队,作过二三十首曲子,每首曲子可以得到两三千块钱的收入。写合唱曲的收入不算多,因此没什么人愿意静下心来写,但对于学生金承志来说,足够吃喝。他也帮人改过红歌,“改得特别好听”;但不接命题作文,“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的感觉,但不要有具体要求。”

     

    有一次,他甚至写了一首村歌。上海浦东新区的一个村要参加镇上的合唱比赛,村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,只剩下40岁以上的女人和旁边空军基地的年轻军人。金承志还记得,“我用的是华尔兹的旋律,特别甜美。你想象下,整个合唱比赛里全部是红歌或者是民族风,只有这一个团是‘哒嘀嘀哒嘀嘀’那种,特别幸福洋溢地唱‘我们的村庄,多么快乐’。”

     

    2012年,在上海音乐学院读合唱指挥系的金承志在毕业时意外受挫,至于原因,他一笔带过,“人就是一到毕业就会发疯啊。”同时,因为家庭发生变故,从小不需要考虑金钱问题的金承志,开始感受到经济压力。

     

    从2012年到2014年,整整两年的时间,金承志很迷茫。他在出国读书和回温州创业间摇摆不定,前者代价不菲,后者在他看来是音乐专业毕业生“最坏的打算”,无论选择哪个,他都要放弃刚刚成型的彩虹合唱团。于是,金承志开始逃避。每次母亲问他想好了没有,他就会说,“过两天再说吧,我先回上海了。”

     

    令他郁闷的还有实习时的遭遇。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,金承志讲述过整个“发疯”的过程:他在2011年9月得到去北京参与两部歌剧制作的机会,作为毕业前的重要实习,金承志特别投入,在工作中却备受压力,没有人买他的帐。那阵子“对北京有一种莫名的恐惧,随身带着红双喜香烟,每次害怕的时候就把香烟拿出来”。回到上海,也感受到圈子的压力,“作为一个不成熟的小青年就心生退意”。

     

    “不去上学,不去北京报到,不跟圈内人联系,不跟老师打招呼,朋友只有张士超和薛源,还有当时的女朋友,偶尔跟父母联系,每天就是看电影、打游戏、谈恋爱。合唱团的排练也很松散,有时候人不多就让大家去吃饭了,今天不排了去K歌吧,偶尔还会放假,排练的时候也乱排”。金承志越来越胖,头发也越来越长。

     

    男高音声部长哈贝是在2013年加入彩虹的,他记得那个时候彩虹只有二三十号人,排练效率不高。排练的过程中,“笑话和段子占一半,有时候和排练完全没关系的事情,突然就讲起来了”。

     

    2014年,金承志和薛源带着彩虹去台湾演出。金的舅公住在离台北市不远的新北市,他很想去见自己的舅公,又担心没法儿带团员们去逛书店。

     

    最后,金承志还是去了书店。回到酒店,薛源把他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,薛认为金不应该放弃见亲戚的机会。金承志这才突然意识到,“我陷入了一种个人英雄主义的情节里面,其实是非常可怕的”。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、什么都希望能够顾及到,为了别人的看法可以把自己的所想扭曲放弃,反而没法真正做得好。

     

    后来,在准备宗教专场和日文专场表演的时候,哈贝在一次很温吞水的排练之后收到了金承志的短信,“他说他一直在思考整个合唱团的状态,觉得很对不起我们这些认真排练的人。”

     

    纠结了两年,金承志还是醒了。

     

    合唱指挥之困

     

    对于合唱指挥而言,有自己的团就像剑客有了剑。而在中国,能拥有自己的合唱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更何况,在古典音乐界,合唱与合唱指挥的地位一直不高。

     

    每一年,上海音乐学院招收乐团指挥的人数是合唱指挥的两倍;金承志的老师王燕,在写到自己如何拜入合唱指挥大家马革顺门下时也曾这样写到:“历来似乎只有学不好乐队指挥的人才会被转成合唱指挥……”而金承志并非没有指挥乐团的机会,但是他更喜欢合唱。

     

    “触发的事情有两个。一个是在写作品的道路上慢慢地得到别人的认可,很多团队都向我邀约。另一方面是我在复旦的那段工作经验给了我很美好的印象。”金承志说。

     

    2010年,还在读大三的金承志被老师推荐到复旦大学校合唱团担任指挥。第一次去,艺教办公室的老师就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:“小金,我们之前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指挥老师了。”他发现,刚开始排练,很多人躲在柱子后面观察他,还有人刁难他,“问你一些问题。比如说问你一个拉丁文的典故,你发现你应该知道的,实际上却说不上来。还有人告诉你这个词可能是从希伯来文转化过来的。”金承志说。

     

    不过,复旦合唱团成员的专业各不相同,看待音乐的方式也都不同。这也令金承志感到兴奋,“我自己在成长环境当中接受的知识比较杂乱,也不仅仅喜欢音乐。所以在对待多样化人群的时候我容易表现得更加兴奋。”这段时期,合唱让他接触到了一群朋友,甚至是网络上不见面的好友。也打破了一些所谓的“圈内人”、“专业人士”的习惯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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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差不多在2011、2012年的时候,我读博士,带ECHO,他带校团。”洪川说,这位社会学博士如今已经在基金公司任职,但仍然兼职担任复旦ECHO合唱团的指挥,“我当时对他排练的印象就是,说笑话的水平实在太高了。”两人在复旦北门外的日本料理店里吃了一顿饭,吃着吃着,就聊到了排练、指挥、作品,“我就试着吐槽他,而他竟然没有反驳我,也就听下去了。”

     

    洪川把金承志拉到自己的寝室去,给他看自己的谱子和上面的标记,“他说老师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些。过了几天,他问我做标记的事情,他说他在研究作品。我当时就觉得这人可以,因为你本来不觉得这样一个人能静下心来。标谱子、研究作品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,需要绝对的理性和安静,而排练则是要尽可能地闹腾、让团员们唱好,这完全是两种方式。”

     

    想通了的金承志变得特别的踏实起来,用他自己话来讲,甚至有点矫枉过正。“会有人觉得这还是我认识的金承志吗?那个傻不拉几、吊儿郎当的金承志?我那段时间变得特别严谨冷淡。因为我觉得自己缺规矩,缺乏一步步来的规矩。”2014年,彩虹合唱团扩招,招了二三十个人,“其实这个时候才是彩虹合唱团真正建立起来了。”

     

    2015年,国内知名的天津大学北洋合唱团的原指挥毛湧应洪川之邀回国,给ECHO当客座指挥。金承志去ECHO当了一年团员。“就是因为我的排练技术不够好,毛湧当时在美国读合唱指挥的博士,正好可以近距离地体验一下,”金承志说,“这没什么奇怪的,你什么都不是你摆什么身价呢?就算你是一个有名的指挥,那又怎么了?就是为了快乐,为了学习。”

     

    也是那段时间,金承志发现自己变得真实了,“不是傻了吧唧的真诚,而是我会表达了。就活在当下,活在今天,今天要排练我就去排练,没钱了没房租了我就去挣。”金承志开始打电话问之前合作过的老师,需不需要作品、需不需要指挥,这是之前的他从来不会去开口的,“对方说,你如果能来的话,那太好了,那我也很开心。”

     

  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金承志也开始找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和解点,学会平衡挣钱和排练、现实和理想、自我和世界之间的关系,同时按照步调,一步步向前。

     

    金承志的自由

     

    10月10日,彩虹合唱团为了上海国际艺术节的演出排练。这天晚上,金承志迟到了7分钟。

     

    “我迟到是有原因的!”他慌忙解释,台下一片善意地哄笑。“真的!龙哥身上长跳蚤了,家里都是跳蚤,我就崩溃了。”

     

    玩笑过后,金承志很快收住话题,开始排新的作品《落霞集》,他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。这符合团员裘雪颖对金承志的印象:“他很有时间观念,排练三小时,不会多耽误大家一分钟,因为每个团员的时间都很宝贵,他这样做事对团员极大的尊重。”

     

    招收团员,彩虹的唯一标准是唱的标准,以及能否准时参加排练。“有一次,因为一个报名者看上去恒爱,大家有些意见,我就反问这些团员,你们倒是说说你们谁不是大家眼里的怪咖?有哪一个不是?”金承志说,我们团里的男生有空不是在家里打游戏,而是每周雷打不动来唱歌,“在别人眼里难道不怪吗?”

     

    很怪。比如施嘉俊。这位如今在银行任职的同学,不仅参加了彩虹合唱团,也是ECHO合唱团的一员,同时自己还组了“燃点”阿卡贝拉人声乐团。“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,也是我最大的支出、爱好和消遣。”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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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最近,施嘉俊甚至在彩虹合唱团里找到了女朋友,“她跟我太像了。”施嘉俊是上海人,工作两年,已经在合适的时候换了房子,关于未来,他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。“我是1991年出生的,我们这代人可能不太一样,对物质上的追求没有那么死板,人更偏享受一点。我现在想在音乐上有一些沉淀和学习,可能四五十岁以后,‘燃点’阿卡贝拉乐团会成为我的主业。”

     

    还有裘雪颖,即便在英国留学的时候,她也参加了当地教会的唱诗班合唱团。“都是五十多岁的英国人,只有我一个是中国来的。”裘雪颖是去年年底来上海的,在一家媒体研究公司工作,来上海不久她就参加了彩虹的招新。“对我来说,如果生活里没有合唱,会很失落。合唱的时候,你需要考虑各声部的配合、旋律的走向、声带音色,这是一件需要高度集中动脑的事情。”

     

    彩虹每半年会有一场对外售票的音乐会,这是合唱团最重要的一件事情。音乐会开始前,因为指挥最后上场,金承志会站在侧门为每一位上场演出的团员鼓掌,为他们纾解压力,“就当练声一样去唱。”

     

    “如果你把合唱团指挥只是当作一份工作来做,当然没有错,但很难成功。因为他还是一份必须具有服务意识的工作。”毛湧说,“我给你举个例子,美国合唱之父罗伯特·肖有一次要排一个作品,全美国的合唱指挥都跑去当他的合唱团员,因为当团员是学习合唱指挥最直观的方式。而罗伯特·肖做了什么呢?他那时候已经是高龄了,但每一次排练前,他都亲自根据每一个团员的高矮胖瘦摆放凳子,确保后面一排的人都能透过缝隙看到指挥。”

     

    金承志说,他的创作计划已经排到了2020年,他甚至发了一个作品目录给到团员们。他评价自己说,自己是一个阴差阳错的人,如果2012年一切顺利,或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彩虹。

     

    “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于被工具化的合唱是一种……”我被金承志打断。

     

    “没有,不论你用什么形容词我们都没有。我们在做一件快乐的事情。我们对于美有很执着的追求,对于美完了以后别人怎么看,不会想。我的团员更不会去想。既不因此为目标,也不因此而惊喜。”

     

    金承志说:“我觉得我是一个在看似不起眼的地方,追求小额度的自由的人。这种自由不干涉别人,也不破坏别人。这是我很满足的自由,很恰当的自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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